監獄共和國－１８「副主管」狐假虎威

１８　「副主管」狐假虎威

　　在監所內每一單位如炊場、農場、福利杜、營繕隊，或每一棟舍房如忠舍、孝舍、仁舍、愛舍……等，每一工場如一工、二工、三工、四工……等，皆由一位最基層管理員（有時是主任管理員）來負責該單位人犯之管理、作業、環境維護、生活作息等問題。由於各單位人犯人數多則一、二百人，少則數十人。因工作繁雜，在管理上難免會顧此失彼，無法面面俱到，因此必須藉著人犯之力來輔助，遴選品優、操行及人緣較佳者充任，協助主管處理日常例行工作，而該類人犯一般稱為雜役或自治員，人犯暗語中謔稱為「副主管」（國台語）或「戴臉盆」（台語）

　　「雜役」乙詞，望文生義，就是打雜的，衹要主管交待什麼事情都做，是主管與人犯之間意見溝通的橋樑。目前工作性質大體上是早晚點名，重要集會負責整理隊伍，向主管報告人數、指揮唱軍歌，人犯有疑難或建議事項，須向主管報告反應，傳達主管交代下來的指令，督促作業人犯中小組長負責盡職，或幫助人犯清潔工場，化解人犯之間糾紛。然而被選為自治員之基本條件為：（一）往日在社會上有名望且人際關係良好之人。（二）本身品德修養足以為他人楷模者，且在工場得人和、服務態度也受肯定者。（三）在監服刑刑期較久，認識環境且熟識監規，並與管理人員相處不錯者。至於其產生方式大體上有四種，第一是主管直接派任，第二是人犯直接選舉產生，第三是人犯向主管推薦，第四是經陳報由首長圈選。

　　通常一般監獄由於每單位與工場設置雜役均有一定比率，就像員額編制一樣，不能由主管隨心所欲，為所欲為，自行膨脹。但仍有些主管卻找一些不符合調服雜役辦法規定之人犯，來實際負責協助主管管理人犯工作，這些人犯稱為「地下或黑牌雜役」、「總組」、「雜役頭」，而此種雜役來源大體上不外乎：（一）主管自選派任。（二）自治員向主管推薦。（三）人犯以金錢買來。（四）主管受同事委託而指派。

　　雜役活動空間比一般人犯來得大，但是若遴用或管理不當，則弊端必定叢生，反而在管理上帶來許多問題，如隨便串房、闖工場、傳遞字條及違禁品，甚至販賣毒品。尤有進者，以其特殊身份狐假虎威，成群結黨，培養惡勢力，欺負弱勢者，控制工場人事，分配較輕鬆工作給其同黨，並與廠商勾結，走私夾帶違禁品，更壟斷人犯香煙管道與市場。引誘或強制人犯賭博、抽頭，並勒索金錢等等，把工場與舍房搞得烏煙瘴氣。有些監獄之雜役，由於主管縱容、默許、甚至勾結，可謂壞事做盡，對人犯極盡敲詐，欺凌之能事，這就是為什麼有些人犯原來有很多保管金，卻在短短時間內花用殆盡的主要原因，甚至有更惡劣的雜役收養若干打手自重，使善良忠厚老實的人犯懼於淫威之下，敢怒而不敢言，任人宰割，真是苦不堪言。

　　當然真正有愛心、耐心且富正義感、有魄力、有擔當的主管，是不容許雜役如此囂張：把持一切，假主管之名，行欺凌、敲詐之實，儼然是一位副主管。所以有人說雜役若管理不當，是監獄毒瘤，會將整個監獄風氣敗壞，紀律與秩序也會蕩然無存，監獄形象也會遭致社會詬病與責難，因此不可不慎。

　　不過雜役所扮演的角色，是在主管與人犯之間的橋樑。這種角色有時互相衝突與矛盾，很難拿捏恰到好處。一方面要將主管交待的任務完成，一方面又要在人犯團體中「做人」，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所謂「做人」即是在人犯心目中極具親和力、有信心，處處以人犯為中心，隨時為人犯爭取福利，又能解決人犯各種困難，不為人犯所唾棄，認為你是主管的人，專門站在主管一邊，是線民，專門打人犯小報告的「抓耙仔」。故雜役工作亦有吃力不討好，有口難言之苦衷。

　　雜役的遴用與管理考核如果得當，不但可以幫助主管做好事情，推行各項業務，穩定囚情，確實可以藉助其力，使主管與人犯之間建立起和諧關係，反之，雜役則變成名副其實之副主管，狐假虎威，胡作非為，予取予求，人犯必定遭殃，生不如死，監獄真正變成一般人常說的「黑監」、「黑牢」，亦即黑幕重重，弊病百出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