監獄共和國－２３洗鍋湯與山珍海味

２３　洗鍋湯與山珍海味

　　一般人常會問究竟人犯吃得好不好，是不是真的差到不足以維持生理上營養最低要求，致使人犯看起來，面黃肌瘦，骨瘦如柴；或是吃得太好，白白胖胖，滿面紅光，這樣豈不是鼓勵人犯再犯罪，把監獄當作溫暖的家，甚至變成犯罪學校或犯罪技術交換場所，其實這只是以偏概全的粗淺觀念，因為即使吃得再好，睡得再舒適，也沒有比自由更可貴，誠如俗云：「生命誠可貴，愛情價更高，若為自由故，兩者皆可拋」。

　　畢竟監獄是監禁場所，是完全不白由的地方，有誰願意居住？然而談到人犯飲食，一般稱為囚食、牢飯，其中包括主食米與副食之油、鹽等，世界各國均有其國家標準。惟聯合國防止犯罪及罪犯處遇標準規則第二十條規定罪犯處遇，在飲食方面之最低標準為：（一）在監人食物之營養價值應足敷維持健康及體力之需要，品質須合格，調製應適宜，使之按時進食。（二）飲水須足供每一在監人之隨時需用。各國應予遵行，我國亦不例外，在監獄行刑法第七章給養已有明文規定，第四十五條規定對於受刑人應斟酌保健上之必要，給與飲食、物品，同時為增進其本身營養，得就每月應得之勞作金項下報准動用，另外也規定攜帶子女之受刑人，其子女之食物不能自備者，給與或供用之。

　　然而，回溯過去政府從大陸撤退來台，由於經費短絀，全國監所人犯伙食，奇差無比，談不上什麼營養。以前在臺灣老一輩的人，對吃飯時都狼吞虎嚥，吃相很難看的人，謔稱為剛從監獄出來，由此可見當時人犯生活狀況是多麼困苦、難過。隨後由於政治安定，經濟發展，人犯飲食也逐步改善，不但飯已很白又好吃，菜色份量也夠，因此我們若以時間來分，大概可分為三個時期。

　　第一階段為民國卅四年至五十年代以前，不妨稱它為「洗鍋湯時期」。此時期內人犯之主食均是在來糙米，其米質不白且殼多，有時還有小石頭，吃起來沒有粘性又鬆散，一定要趁熱吃，飯冷時吃起來又硬又不香，難以下嚥。每天三餐均吃乾飯，除非生病或年紀大的人犯取得醫師之核准，早餐時才能吃稀飯。

　　一般乾飯均盛在鋁製圓形飯盒，由於形狀似車輪故日「車輪仔飯」（暗語、台語） 。菜色部份均以監獄本身農場種植的空心菜、牛皮菜，及買來高麗菜乾為主，其特色是一律煮湯，菜少湯多，有時還有菜蟲，放一點點油、鹽巴，如同洗鍋一般，故叫「洗鍋湯」。

　　此時期人犯必須自備菜餚，其來源是由：（一）人犯於接見時親友帶來。（二）人犯向福利社購買罐頭、小菜或代購食物予以加工。（三）人犯親友郵寄之食物小包，其中有鹹肉、鹹魚、豆豉魚干、味噌豬肉、海帶、肉脯、肉乾、花生等。當然於此時期內，很多人犯對每餐都不滿意，但也在不滿薏中吃完三發，填飽肚子。

　　人犯常會自我解嘲的說：不想餓死的就「加減吞」（台語），如果有人犯以菜色不佳而時常抱怨 ，讓其他受刑人感到不耐煩時，也會遭到以「這是無錢飯，您想吃多好，您把這裡當作是您的家是不是！」（台語）等話語來譏誚。

　　第二階段為民國五十至七十年間之「小鍋菜時期」。此時期主食米已碾得較白，稻殼及小石頭已很少見，一般說來，吃起來比較合人犯口味，且容易消化，飯量均不限制，盡你吃個夠，在菜色方面，大部份是把最便宜，如空心菜、牛皮菜、高麗菜等，每兩種蔬菜再加一些碎肉，一起煮成小鍋菜，因肥肉均浮在上面，馬馬虎虎，可以果腹佐餐。此時人犯伙食大體說來已大致改善，洗鍋湯已少見，人犯雖難滿意，但已勉強可以接受。不過菜色少變化，長期一成不變，故人犯有時仍需要向親友要求郵寄食物，或向福利社購買小菜佐食。

　　第三階段自民國七十至八十九、九十年間，可稱為「山珍海味時期」。此時期主食米已經碾得很白，米殼及小石頭已不復見，飯吃起來又香又好吃，早餐還有饅頭、豆漿與稀飯。菜餚方面，除了新鮮蔬菜之外，每一餐不是魚就是肉，每餐大部份是二菜一湯或三菜一湯，甚至四菜一湯，每週還有二、三次水果，夏天還供應綠豆湯、仙草等消暑品。所有菜單皆由各工場選出之監廚自擬，經參酌預算後定案實施。每天有魚有肉，伙食奇佳，比一般窮人家好的太多，難怪有時候管教人員抱怨他們的伙食竟然不如坐牢人犯，誰又能瞭解他們的心裡感受？